林晓月坐在村委会那间充满霉味的档案室里，指尖划过一摞摞泛黄的卷宗，灰尘在从木格窗斜射进来的光柱中无声飞舞。她的心，却不像这午后般宁静。自从捡到那枚鸟哨，自从陈默那次异常的反应，一种微妙的不安便像藤蔓般缠绕着她。她需要一个答案，一个能让她重新安心投入他怀抱的答案，或者，一个让她彻底清醒的答案。

表面上，她是来帮忙整理村里近年的文书档案，归类造册。老村长对此感激不尽。但只有她自己知道，她渴望在这些故纸堆里，找到任何与“李远”、“失踪”、甚至“鸟哨”相关的蛛丝马迹。

“哎呀，晓月，真是辛苦你了。”王婶的大嗓门打破了档案室的沉寂，她端着一杯热茶走进来，眼睛飞快地扫过摊开的各种文件，“这些陈年旧账，看着就头疼。还是你们年轻人有耐心。”

“没什么，王婶，反正书吧下午也没什么人。”晓月接过茶，笑了笑，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。

王婶却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，她拖过一把旧椅子坐下，压低了声音，仿佛要分享什么重大秘密：“说起来，你整理这些，没看到什么……不该看的东西吧？咱们村啊，看着平静，以前也有些乱七八糟的事。”

晓月的心跳漏了一拍，她垂下眼睑，假装整理手边的纸张：“都是些会议记录和活动总结，没什么特别的。”

“那就好，那就好。”王婶似乎松了口气，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，语气带着几分唏嘘，“尤其是去年那会儿，唉，真是晦气。就那个外地来的李老板失踪的事，闹得人心惶惶的。好好的一个人，说没就没了。”

晓月捏着纸张边缘的手指微微收紧，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只是好奇：“警方最后不是说是意外吗？”

“是那么说呗。”王婶撇撇嘴，一副“内情远不止如此”的表情，“可哪那么巧就掉山崖下了？连个……连个整的都没找回来。而且啊，失踪前那天，还有人看见他跟人后山吵架呢……”她突然刹住话头，警惕地看了看门口，摆摆手，“哎哟，瞧我，又瞎嚼舌根。都是过去的事了，不提了，不提了。你忙，你忙哈。”

王婶像一阵风似的走了，留下的话却像石子投入晓月的心湖，漾开一圈圈更大的涟漪。吵架？和谁？

她定了定神，继续翻阅。大部分确实是枯燥的流水账，记录着村里的收支、各项政策的落实。直到她打开一个标注着“年度活动纪念”的硬纸盒。

里面是许多照片，有些已经微微泛黄。大多是村民集体活动的留影，端午包粽子、重阳敬老、春节联欢……一张张笑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朴实。晓月慢慢翻看着，目光掠过那些熟悉或陌生的面孔，心里想的却是陈默。他会在这些照片里吗？他那样沉默寡言，大概总是站在最边缘的角落吧。

她的手指停留在一张较大的合影上。照片背景是村口的老戏台，拉着红色的横幅，虽然有些模糊，但依稀能辨认出“青石村文化旅游节”的字样。照片下方用钢笔写着日期——正是去年春天，李远失踪前大约一个月。

村民们密密麻麻站了好几排，脸上洋溢着节日带来的喜悦。晓月仔细地辨认着，她看到了站在前排笑呵呵的老村长，看到了挤在中间、正用力挥手的王婶，然后，在最后一排的角落，她看到了陈默。

他穿着一件干净的浅色衬衫，身姿挺拔，在人群中依然显眼。但他并没有看镜头，目光微微偏向一侧，神情是一贯的沉静，甚至带着一丝与周围欢庆氛围格格不入的疏离。晓月的心微微抽紧，他那个时候，在想什么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