夕阳的余晖透过书吧的窗棂，在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、温暖却即将消散的光斑。空气里弥漫着旧书的墨香和刚冲泡的咖啡醇香，一切本该是宁静而惬意的。但林晓月的心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着，沉甸甸地坠在胸腔里。

那几张冲洗出来的照片就摊在桌面上，像一块块灼热的炭。其中一张，李远站在村口的古樟树下，脸上是那种生意人惯有的、略带浮夸的笑容，而他指间随意把玩着的，正是那枚如今静静躺在晓月抽屉深处的木制鸟哨。纹路、形状、甚至那一点不易察觉的瑕疵，都分毫不差。

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照片上陈默沉默的侧影，他当时就站在不远处的阴影里，仿佛一个被排除在欢乐之外的幽灵。为什么？他为什么要否认？那个雨夜他骤变的脸色，王婶欲言又止的暗示，还有这铁证如山的照片……无数个疑问在她脑海里翻滚、碰撞，几乎要让她喘不过气。

她喜欢陈默，喜欢他专注工作时微蹙的眉头，喜欢他沉默背后偶尔流露的温柔，喜欢他递给她那杯温水时指尖的温度。可正是这份爱慕，让眼前的疑云变得格外刺痛。她必须问清楚，她需要一个答案，哪怕这个答案会摧毁一切。她宁愿要残酷的真相，也不要甜蜜的谎言。

院门外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，沉稳，却似乎比平日更沉重一些。晓月深吸一口气，几乎是带着一种就义般的决心，将照片拢在一起，握在微微出汗的手心里。

陈默推门进来，身上带着山林间特有的清新木屑气息。他抬眼看到晓月，嘴角习惯性地想向上弯一下，但那弧度还未成型就僵住了。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她异样的神色，那种紧绷的、带着审视和挣扎的目光，是他从未在她眼中见过的。

“怎么了？”他问，声音比平时更低沉些。

晓月没有迂回，她怕自己一犹豫就再也问不出口。她将手里的照片递过去，指尖微微颤抖。“今天整理东西，看到了这些老照片。”她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，目光紧紧锁住他，“这个叫李远的人……王婶说，他一年前在村里失踪了。”

陈默的视线落在照片上，那一瞬间，晓月清晰地看到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，仿佛被针扎到。他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，下颌线骤然绷紧。他几乎是粗暴地从她手中抽过照片，只扫了一眼，便猛地抬起头，眼神里是她从未见过的戒备和……一丝慌乱？

“你从哪找出来的这些？”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冷硬。

“这不重要。”晓月的心一点点往下沉，他的反应几乎印证了她的恐惧，“陈默，你认识他对不对？王婶说，他失踪前，最后见到的人是你。”

“王婶！又是王婶！”陈默突然低吼一声，像是被点燃的炸药，他将照片狠狠摔在旁边的桌子上，“她除了整天搬弄是非还会什么？！我说了不认识！不认识这个人！你宁愿信她的闲话，也不信我？！”

他的反应激烈得超乎晓月的想象。那不仅仅是否认，更像是一种被触及逆鳞后的暴怒。失望和委屈瞬间淹没了晓月，那点残存的侥幸心理被击得粉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