煎熬，是钝刀子割肉，一刀一刀，凌迟着所剩无几的温情。

自从“豪车事件”后，慕枫就像一座行走的冰山。他眼中的光熄灭了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毕雪看不懂的、混杂着怨恨与受伤的冰冷。他不再巡逻到三十七楼，他们的深夜密会也戛然而止。整个华盾科技大楼，似乎又变回了那个等级森严、人情淡薄的钢铁森林。

毕雪觉得自己的心，像是被那辆迈巴赫的车轮，反复碾过。她想解释，却发现自己连一个开口的机会都没有。他躲着她，用一种近乎幼稚的、却也最伤人的方式，在她和他之间，划下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。

最让她感到绝望的，是那句从茶水间门缝里飘出来的、淬了毒的话——“她那种人，也是我们这样的人能配得上的？”

那句话，像一个响亮的耳光，狠狠地抽在了她的脸上，将她所有的骄傲和那一点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、对温情的奢望，打得粉碎。

原来，他也是这么看她的。 原来，在他们悬殊的身份面前，那几个深夜的温存、那些灵魂共鸣的瞬间，都不过是场笑话。

她的世界，在那一刻，彻底失去了最后一丝光亮。

这场无声的冷战，持续了整整一个月。久到毕雪几乎已经心如死灰，久到她已经开始学着接受——她和慕枫之间，不过是两个孤独的人，在寒冷的冬夜里，做了一场短暂的、相互取暖的梦。现在，天亮了，梦也该醒了。

然而，她没等到天亮，却等来了一场裹挟着酒精的风暴。

那晚，毕雪又是一个人加着班。她看着窗外城市的夜景，手中端着一杯早已冰凉的咖啡，心里一片麻木。

办公室的门，突然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推开。

一股浓烈的酒气，瞬间席卷了整个房间。

慕枫站在门口，双眼猩红，那张总是带着一丝腼腆和正直的脸上，此刻写满了压抑的愤怒和痛苦。他甚至没有换下那身笔挺的安保制服，只是领带被扯得歪歪斜斜，像一只困兽。

“你……”毕雪刚说出一个字，慕枫就几步冲了进来，反手将办公室的门，“咔哒”一声，锁死了。

毕雪的心猛地一沉。

她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，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，狠狠地推在了冰冷的门板上。紧接着，一个带着浓重酒气的、疯狂的吻，就这么不讲道理地堵住了她所有想说的话。

那不是吻，是啃噬，是惩罚。带着嫉妒的怒火，带着自卑的怨恨，带着爱而不得的疯狂。

毕雪本能地挣扎，用拳头捶打着他坚实的后背。但她的那点力气，在他那副被愤怒和酒精点燃的、健硕的身体面前，无异于以卵击石。

渐渐地，她的挣扎变弱了。

她看着他那双近在咫尺的、因为痛苦而显得有些狰狞的眼睛，闻着他身上那股让她既熟悉又陌生的、混合着皂角与威士忌的味道，她心里那根紧绷了一个月的弦，彻底断了。

她放弃了抵抗，手臂缓缓地环上了他的脖子，开始生涩而绝望地回应他。

如果沉沦是他们唯一的结局，那就一起下地狱吧。

不知过了多久，这个充满了痛苦与惩罚的吻，终于停了下来。两人额头相抵，急促地喘息着，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和欲望交织的、令人窒息的气味。

“为什么？”

慕枫终于开口，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。他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，那双猩红的眸子里，写满了不甘和诘问。

这个“为什么”，毕雪知道，他问的是那辆车，问的是那个她从未解释过的、属于另一个世界的男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