慕枫从华盾科技消失了。

他走得悄无声息，没有任何预兆。没有告别的邮件，没有部门的欢送会，甚至没有在那个他们曾经共享过秘密的深夜里，留下只言片语。

毕雪是在周三的下午，从人力资源部抄送的一封关于“离职人员资产交接”的邮件中，得知这个消息的。

当她看到“安保部-慕枫”那三个字时，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。窗外的车水马龙，同事的键盘敲击声，空调的嗡鸣……所有声音都在瞬间褪去，只剩下她自己那一声比一声更清晰的心跳。

他走了。 以一种最彻底、最不留余地的方式，从她的世界里，蒸发了。

她握着鼠标的手，不自觉地收紧，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。她盯着屏幕上那行冰冷的、公式化的文字，感觉心脏像是被人挖走了一块，空荡荡的，冷风呼啸而过。

原来，那天晚上，那个充满了愤怒与痛苦的拥抱，就是他们最后的告别。

原来，她那句“我们不是一种人”，真的成了他们之间，无法逾越的鸿沟。

原来，她亲手，将那个唯一能看到她盔甲之下伤口的人，给推开了。

下班后，毕雪第一次没有加班。她像个游魂一样，将车开到了公司为单身员工提供的宿舍楼下。她知道他住在哪一栋，哪一间。在那些他们关系最亲密的夜里，他曾枕在她的腿上，跟她描述过窗外的风景。

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。或许，只是想最后再看一眼那个他曾经存在过的空间。又或许，她内心深处，还抱着一丝可怜的、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幻想——他会不会，只是在等她来找他？

宿舍的门没有锁。管理员说，他今天一早就办完了所有手续，把钥匙留在了前台，说里面已经清空了。

毕雪推开门。

房间里空空荡荡，所有的个人物品都已被清走，只剩下最基础的家具，和一股人去楼空的、冰冷的灰尘味。他的气息，他存在过的痕迹，都被抹得一干二净。

就像他从她的生命里离开时一样，干净，利落。

毕雪缓缓地走进房间，目光扫过那张空荡荡的床板，那张他曾坐过的书桌，那个他曾靠着抽烟的窗台。她的脑海里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他年轻的、带着一丝羞涩的笑容，他为她擦拭伤口时专注的眼神，他在她怀里沉睡时安稳的呼吸……

眼泪，终于决了堤。

她缓缓地蹲下身，将脸埋在膝盖里，任由那些积压了许久的、无声的泪水，将自己的骄傲和伪装彻底浸湿。

就在这时，她的目光，被墙上的一处痕迹吸引了。

在那面因为年久而有些斑驳的白色墙壁上，靠近床头的位置，有一行用黑色记号笔写下的、潦草却又力透纸背的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