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是周二，一个标准的、炎热的夏夜。

城市被白日的热浪炙烤了一整天，直到晚上十点，空气里依然残留着一股粘稠的、散不尽的暑气。写字楼下的柏油马路仿佛还在冒着热烟。

但这一切都与机房无关。

当何燕再次刷开那扇厚重的门时，一股熟悉的、被空调过滤后的冰冷空气迎面扑来，让她裸露在外的胳膊瞬间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。她下意识地紧了紧手臂，仿佛想用这个动作留住从外面带进来的最后一丝暖意。

秦铭正在工位上处理一个紧急的网络波动，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。他听到了门禁的提示音，但没有抬头，只当是那个按部就班的程序又开始运行了。

然而，当那股熟悉的、淡淡的洗发水香味飘过来时，他敲击键盘的动作却不由自主地停顿了一下。香味似乎比昨晚更清晰，里面还混着一丝极淡的、他分辨不出的花香。

他终于抬起了头。

这一次，何燕没有穿那身崭新的工装。她上身是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，外面套着一件薄薄的防晒开衫。而下身，则是一条黑色的、泛着哑光的皮裙。裙子的剪裁很利落，恰到好处地包裹着她的身形，随着她推车的动作，裙摆在冷白色的灯光下划开一道柔和又带着些许锋利的弧线。

秦铭的目光，不受控制地在她身上停留了超过三秒。

这是一个程序员式的、不带任何情绪的审视，更像是在分析一个异常数据。他注意到她的头发依然扎成一个清爽的马尾，脸上化着淡妆，嘴唇上是一抹很提气色的豆沙红。她的指甲修剪得干净整洁，戴上白色棉线手套的动作，依然像昨晚一样，带着一种条理分明的从容。

这套装束，和她手边那辆半旧的清洁车放在一起，产生了一种强烈的、近乎荒谬的违和感。

秦铭迅速将视线收回到自己的屏幕上，心底有个声音在说：她不像一个差钱的人。一个需要晚上十点来机房做保洁的女人，通常不会有心思去打理这样精致的妆容，更不会穿着一条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皮裙。

他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眼前的代码上，但屏幕上那些跳动的字符，似乎也染上了那道黑色裙摆的影子，怎么都挥之不去。

“秦工，晚上好。”何燕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。